受訪者:輔醫乳癌病友關懷志工 孫瑋欣
採訪整理:募款室蔡宛諭、羅叡婷
在約定那天,瑋欣剛結束在醫院三樓的病友關懷電話後,我們在四樓碰面,一起吃著便當閒話家常,她幽默開朗,對各種話題談笑自若。當問及她的便當選擇時,她笑著說她什麼都吃,就是不吃人肉。這位愛說笑的女孩不久前才接受了乳癌腫瘤切除手術。
初遇白手杖女孩
募款室組長宛諭第一次見到瑋欣是在接駁車上,看她拿著手杖搭車去醫院,便上前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忙,希望提供協助,才得知她要前來當志工的。驚訝之餘,宛諭也對這位白手杖女孩的故事感到好奇。
孫瑋欣,30多歲的大女孩,隨著時間增長,眼疾日益嚴重,最終失去了視力,二年多前發現乳房惡性腫瘤後,接受了手術治療,為避免復發,她決定同時切除卵巢。她認為自己的人生彷彿一直在轉彎,腦海也曾出現「不想活了」的念頭,如今的她,積極參與出國追星、玩手遊,甚至加入路跑社團,更在志工服務中發現自己不再孤單,原來她也能幫助需要幫助的人。
因疫情延遲就醫 遇見了體貼視障病友的塗昭江主任
「我就是被醫生唸的那個!」有著乳癌家族史的她,面對發現的硬塊,因為疫情影響,她推遲了半年才掛號。看診當天,她遇見了乳房外科的塗昭江主任。
做完超音波檢查後,塗主任告訴她:「我還不能確定是惡性的,要等切片出來才知道。」直到報告出爐,被診斷為乳癌第二期後,塗主任建議她與家人討論治療地點,雖然家人在台中,但她堅持留在輔大醫院接受治療。塗主任提醒她,當需要回醫院時,即使診間已滿無法掛號,只需敲門即可。
她感激地說:「非常謝謝塗醫師,不管遇到什麼狀況,只要看到塗醫師,我就覺得非常安心。」剛入院時,病房內來來往往的人讓她感到不安。她笑稱:「人家是臉盲,我是聲盲。」塗主任非常細心,每次進入病房時總是先自我介紹:「您好,我是塗醫師。」這種細節讓她不再焦慮,這樣的待遇在其他醫護人員身上從未經歷過。
志工服務中的自我療癒
在開始化療時,她偶然接到醫院真善美聖聯誼會志工姊姊的邀約電話。這些志工姊姊們邀請病友一起研讀自己的病理報告,她主動參加了這些活動。後來,志工姊姊發現她的年紀輕,常常關心她的近況。
在化療過程中,病友和家人的關懷方式大不相同。她發現自己在面對家人時有所顧慮,擔心他們擔心自己,有些情緒和想法,她很難向家人表達,害怕家人難以承受:「但是在病友面前,因為對方不是媽媽,不用擔心媽媽會覺得對不起這個孩子,自己可以更放心地向對方訴說。」志工姊姊的陪伴讓她在整個化療過程中感受到不一樣的支持。
後來,醫院準備開設志工培訓課程。瑋欣認為,自己在出門時常常需要別人的幫助,好像有一個機會可以幫助別人。
瑋欣擔任關懷志工的第一通電話,是一位病友姐姐,她們聊的投緣,有一天,姐姐說要拿個東西給她:五瓶特製的可口可樂,每一瓶上面都有印字,寫著「瑋欣謝謝你」,瓶子上還繫著閃閃發亮的燈飾,這份回饋讓她感動不已,她認為志工活動帶給她溫暖,大家互相守護和支持,不求回報。
「我覺得當志工的過程,看起來好像是我們去關心別人,她們遇到什麼問題,我們做經驗分享,但是對我自己而言,是一種療癒。」雖然到現在她仍難以完全接受自己曾經生病的事實,但透過與他人互動的過程,她正慢慢學會接納自己。
不斷轉彎的人生 無懼擁抱生活
在開始做醫院志工之前,瑋欣分享她曾擔任接線員的經歷。接線員整天都戴著耳麥,有時會接到斷線電話,嘟嘟聲非常大,這樣的情況時常發生,但單位和電信公司卻未能積極解決,同事們只能無奈地提到申請職災。瑋欣直接回應同事說:「難道我要變成龍蝦(聾瞎)嗎?」我們都笑得不可收拾。
樂觀外向的瑋欣,曾經也經歷「想不開」過。她提到小時候因視力問題被班上同學欺凌,畫作常被亂畫,出社會後的工作令她痛苦不堪,為了紓解壓力,她常玩手遊到深夜,作息大亂。然而,她深知這不僅是工作帶來的鬱悶與低潮,而是許多時候的身不由己。
有一次,在廣播電台聽到主持人訪問歌手周華健。起初不知道周華健是誰,後來得知他是曾經紅遍華語世界的歌手,卻也歷過人生的低谷。聽完他的訪談後,瑋欣充滿能量,開始了她的追星之旅,還跟鐵粉姊姊們一起追到馬來西亞參加演唱會。
「那路跑呢?」眼前這位笑容可掬的女孩令人佩服。瑋欣回憶說,以前有朋友邀約去跑步,原本在新莊,後來改到國父紀念館跑步,她笑著說,就是被陪跑員拖(著跑),生病後只能暫停。
很巧的是,某個星期一她在醫院一樓被一位志工叫住,志工看到她自己走路,就詢問她要去哪,然後口述引導她如何走,指出哪裡有牆壁,這位志工的專業讓她感到驚訝,他不必親自帶領,卻能清楚地指路。第二次再遇到他時,他問她有沒有在跑步,她才想起他曾陪著她一起跑過,原來他也有參加新莊跑團,就這樣彼此相認。(補充:這位志工就是輔醫志工副隊長江昆澤,募輔第五期有他的訪談。)
許多身不由己,瑋欣在生活裡卻有各種嘗試:學按摩、參加醫院的真善美聖聯誼會、勇源輔大乳癌基金會舉辦的各種課程,一路走來面對人生課題,讓她學會以樂觀幽默的態度面對,並藉由幫助別人、接觸人群拓展生活視野,成為無懼向世界繼續探索的白手杖女孩。
周華健經典金曲之一《花心》,歌詞充滿了對生活的樂觀與期許:「春去春會來,花謝花會再開,只要你願意,讓夢划向你心海。」這首歌當年廣為流傳,朗朗上口,傳達的並非對愛情的不專一,而是抒發對於愛情與美好人生的嚮往,也是瑋欣在面對人生變遷中不斷循環的信心與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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